风从蔗海来（散文）

——小记大新县榄圩乡慢陆屯

李子迟/文

从那个叫做“慢陆屯”的小村子回来已十几天了，可我的鼻子里仿佛还能闻得到那甘蔗的清甜、蔗海的馥郁、纯酿的浓香，眼前恍惚仍是慢陆的奇峦怪岩、古木参天、新墅林立、公路宽敞、豪车穿行及家家炊烟袅袅、篝火熊熊、摆台畅饮、猜码连连等种种景象。大新在我住的地方往南，春天来了，春风起了，也就是吹南风了，这风就是从大新的蔗海吹来的。

“慢陆”，很好的名字。“陆”，易懂，因该村多数是姓陆的壮民。“慢”，我喜欢，当今社会节奏太快，慢下来才好，慢才是对美好生活的享受。听当地人说，他们有时候也用“曼”字，在壮语里是“村屯”的意思。但我还是偏爱“慢”字，虽不如“曼”字美，却更有哲理。

慢陆是朋友陆处的家乡，我已去过几次。这里属于崇左市大新县榄圩乡，与江州区毗邻，当年大旅行家徐霞客到过的地方，称之为“山环水绕，百家之市”。唐朝诗人宋之问也到过，并作诗曰：“南国无霜霰，连年见物华；青林晴换叶，红蕊候开花。”彼地为左江、横龙河二水交汇，交通便利，昔日想必很繁华，还有过“小南宁”之美誉，可惜曾长期并未延伸到近若咫尺的慢陆。

崇左（主要是江州区、扶绥县、宁明县、龙州县、大新县）是中国最大的糖业基地，也是世界三大甘蔗种植区之一，被誉为“中国糖都”。提及这里的蔗海，就让我想起诗人郭小川的代表作《从青纱帐到甘蔗林》中那激情澎湃、画面壮美、文采飞扬、生机盎然的诗句：

“看见了甘蔗林，我怎能不想去青纱帐！北方的青纱帐啊，你至今还这样令人神往！想起了青纱帐，我怎能不迷恋甘蔗林的风光！南方的甘蔗林哪，你竟如此翻动战士的衷肠！

“这里却是南方，而不是遥远的北方；北方的高粱地里没有这么甜、这么香！这里却是甘蔗林，而不是北方的青纱帐；北方的青纱帐里没有这么美，这么亮！

“北方的青纱帐哟，常常满怀凛冽的白霜；南方的甘蔗林呢，只有大气的芬芳！北方的青纱帐哟，常常充溢炮火的寒光；南方的甘蔗林呢，只有朝雾的苍茫！

“北方的青纱帐哟，平时只听见心跳的声响；南方的甘蔗林呢，处处有欢欣的吟唱！北方的青纱帐哟，长年只看到破烂的衣裳；南方的甘蔗林呢，时时有节日的盛装！”

“甜”“香”“美”“亮”“大气的芬芳”“朝雾的苍茫”“欢欣的吟唱”“节日的盛装”……诗人用这么多好词好句歌颂、赞美着南方的甘蔗林。

但最让我感兴趣而几次前往慢陆的，并不是这首《从青纱帐到甘蔗林》，而是陆处写的几首古体诗。比如这首：

“面朝旷野木棉开，翠竹青山一色裁。

鸟跃芒枝鸡唤午，风摇蔗浪日斜垓。

昨吟陌上炊烟境，今恋村间墅阁台。

绿叶思根常独望，菊溪篱影伴云来。”

描绘了乡间的美景和诗人的恋乡之情。

还有这首《题龙鳞树》也是如此：

“青岜绿水伴悠云，古脉盘龙化玉麟。

奇石千年留吉树，美村百里散清芬。

坚根植土知风雨，劲节凌寒感日轮。

守望田园心恋祖，浓情最是故乡恩。”

表达了对家乡的真情，浓浓的乡愁。

慢陆屯的风光确实是漂亮，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，与江州区新和镇的如意岛——卜花黑水河乡村旅游风景区相距不过几公里，离大新著名景区明仕田园也相近，正如徐霞客描述阳朔是“碧莲玉笋世界”，葱郁秀丽，美不胜收。

村子后面的龙麟山，群峦逶迤、千姿百态，跌宕参差、绵亘盘旋，恰似一条巨龙一般，守护着锦绣家园；村前是广袤的平地，仿佛毯子铺展，略有起伏，既不好说平原也不好说丘陵，种着大片大片、密密麻麻的甘蔗田，挺拔着一棵棵笔直、高耸、茁壮的甘蔗，绿茵如盖，蓬勃向上，再衬托远处那高高低低的群山、或大或小的树丛，以及头上的蓝天、白云，在楼顶望过去，就像油画家笔下的西欧大地，或是英国作家哈代、狄更斯所写的英吉利乡村。

当微风吹来，蔗田的表面掀起褶皱，一拨一拨地翻滚，就像大海上的绿浪一样，既不是如猛兽汹涌的惊涛骇浪，也不是如时光凝固的风平浪静，有如小夜曲或咏叹调，或笛子、唢呐吹奏般温柔、安逸、悠扬、抒情，恰恰好！

而一栋栋农舍，庄严肃穆，横七竖八，高低不同，各有千秋，就或隐或藏在这油画里，在这绿浪里，在这蔗海里。这就是“山环水绕疑无路，蔗海深处有人家”了。

曾几何时，慢陆还不太富裕，岩溶地貌、大石山区，往往既代表美，也代表穷。那时慢陆位置偏僻、交通落后、农产有限、生活困难，父老乡亲们住着泥巴墙瓦屋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，看着眼前茫无边际的荒地，望野兴叹，心里发愁。

但到后来，党和政府号召大家开垦蔗田发展甘蔗产业，并发展其他特色种养。在村干部带领下，家家勤劳务农，面貌逐步转变，不再为生计发愁。有些还做起了农闲生意，或进城创业，村民纷纷走上了致富路，建造了新宅、修成了公路、开上了汽车，更别说吃上好饭、喝上好酒了，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。2018年，大新县整体脱贫摘帽，实现小康。

如今，他们又迈上了乡村振兴的“金光大道”，农工商诸行步入立体式综合发展，产业呈现鼎盛趋势。由于有甘蔗及其他生态产业这“绿色银行”为靠山，慢陆村民群众钱包自是越来越鼓，腰杆自是越来越挺，村子自是越来越美。

站在我家的阳台上，望着南方的天际，回味着风中的蔗香，想起刚从那里回来的慢陆屯，我又在琢磨：下次何时能再去慢陆呢？

其实，我倒不单是想多喝喝那里的纯酿米酒，更想听听村民们讲述慢陆的故事，和村干部一起探讨慢陆乡村振兴该如何开拓新路子。想想慢陆的米酒，也许是浓缩了那茫茫蔗海的绿色生态，带着一股甘蔗的清甜和浓香，非常好喝——想到这儿，我嘴里禁不住又流口水了……

【作者简介:李子迟，笔名肖飞、萧飞、前度萧郎等，七零后，原籍湖南祁东，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毕业，曾为大学讲师，现为独立作家、学者、评论家，及自由撰稿人、大学兼职教授、网络名博，及报刊、文化公司兼职编辑、记者、策划，及图书出版、影视剧、景区开发、企业文化等策划人。迄今已在《人民文学》《北京文学》《儿童文学》《中国报告文学》《深圳文学》《广西文学》《南方文学》《文学港》《文艺生活》《飞天》《草地》《红豆》《金田》《台港文学选刊》《杂文选刊》《西部散文选刊》《读者》《青年文摘》《中国青年》《光明日报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中国教育报》《中华读书报》《湖南日报》《广西日报》《深圳特区报》等数百家报刊发表两千余篇（首）各类文学作品；著书五十余种，主要有长篇小说《屈家冲》《国药准字》《蜀山湘隐传》《太平天国十四年》，短篇小说集《肖飞短篇小说选（一）》，散文游记集《跫音》，诗歌辞赋集《勇士也抒情》等，传记与纪实文学《大学校园里的“第四只眼”》《大学该怎么读》《与爱一起成长》《多情爱因斯坦》《问世间情为何物》《战地记者》《千年海盗》《张国焘全传》《清华百年演义》。】